Sunday, January 1, 2017

試論「制憲建國」或是「建國制憲」(11-12-2016 修正稿)

國際社會到現在為止,並不承認「中華民國」或「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不允許參加聯合國等國際組織。長期以來,台灣人知識分子及公民運動團體,有的主張先「建國」再「制憲」,有的主張先「制憲」再「建國」。本文試著來分析,這兩種主張的異同,歴史背景及政治現實,再來討論,這兩種主張在台灣實現的可能性。

先來看「建國制憲」派的主張:依據1952年的「舊金山和約」,戰敗國日本,只有宣布放棄對台灣的領土佔有主權,但並沒有說明把台灣領土主權放棄給誰。

「中華民國」從1949年開始正式佔領並統治台灣,但「佔領並統治」台灣,並不等於擁有「台灣的主權」,這就是所謂的「台灣主權未定論」。

因為台灣的主權歸屬未定,台灣還不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台灣人要先獨立建國,再來制定一部符合台灣國的「台灣憲法」。從早期的武裝革命派,到現在的公民自決派,大都否定「中華民國」擁有「台灣」的主權,主張推翻「中華民國」,建立「台灣共和國」,宣布台灣成為新而獨立的國家,再來制定新憲法,由新政府申請加入聯合國等國際組織。

再來看「制憲建國」派的主張:依據1996年,台灣已經開始有「民選的總統及立委」,認為台灣實質上已經是一個主權獨立的民主國家,目前的國號叫做「中華民國」。但台灣還是在「中華民國憲政體制」下運作,完全沒有切割與中國的關係,遲早還是會被中國收編併吞。

惟有趕快修改「中華民國憲法」或是制定新的「台灣憲法」,才能把「中華民國」正名為「台灣共和國」。也就是透過現有的中華民國體制,依據合法程序,先進行修改或制定「台灣新憲法」,再正名或建立「台灣新國家」,並以「台灣名義」申請加入聯合國等國際組織。

從理論上來分析,兩派的主張論述,都有其歷史背景,都有一套理論,都在想辦法為台灣未來找出路。目前在台灣主張制憲建國或是建國制憲,事實上是一體的兩面,只要二者之一能夠成功實現,對於台灣的未來都是正面的。只是,以目前台灣的政治現實來看,因為台派的民進黨已經取得完全執政的機會,比較有可能在中華民國體制下進行修憲,因此,長期以來主張「制憲建國」派,逐漸開始有機會,建議執政的民進黨,透過執政的公權力,從以前的「理論」宣傳走到目前的「實際」實踐。


蔡英文及民進黨有「修憲正名」的意願嗎

蔡英文執政團隊,才剛上任半年,正在忙著處理收拾八年來馬英久政府留下來的爛攤子,決心推動在選舉之前,答應台灣人民的各種重大「改革」。她已經公開說過好幾次,「改革」再怎樣困難,都要繼續推動。面對中國的經濟封鎖及政治打壓,她也已經公開說過,要「抗壓」,不要再太依賴中國。可是,政治與經濟是相輔相成環環相扣的,是無法分開各別來處理的,所以,「修憲正名」也是體制內各種重大「改革」的一環,應該與「經濟轉型」「黨産條例」「年金改革」「司法正義」同時進行。因為推動這些體制內的重大「改革」,「被改革」的對象幾乎都是同一群人,所碰到的「反改革」阻力是一樣的大,所以,不要失去體制內同時推動「修憲正名」改革的難得機會。

目前中華民國政府的執政者有二個可能選項:其一,當前的執政團隊,因為推動「經濟轉型」「黨產條例」「年金改革」「司法正義」,已經分身乏術,認為國際形勢時機尚未成熟,所以優先解決人民生活及司法改革比較重要,對於中國打壓參與國際組織的問題,沒有那麼急迫性,所以暫時不考慮「修憲正名」這個重大改革議題。其二,蔡英文及民進黨,充份體會到,台灣繼續再以中華民國的名義,已經無法立足於國際社會,將來一定會走向被中國併吞的命運,遂下定決心,想辦法要來修改中華民國憲法成為台灣憲法,要把中華民國正名成為台灣共和國。

假設當前的執政團隊已經有這個意願,計劃開始成立「修憲正名專案小組」,本文試著來分析,執政團隊可能碰到「來自體制內」以及「來自體制外」的問題與挑戰,有多少有多大,以及如何面對處理。


來自體制內的挑戰

執政者至少碰到三方面來自體制內的阻礙與挑戰,第一,國安體系的反對,第二,中國國民黨的恐嚇,第三,立法院的杯葛。

先從「國安體系的反對」談起:當執政團隊有意願提出修憲正名的時候,必須先要和內部的國安體系溝通協調,國安體系包括國安㑹議,國防部長、參謀總長、外交部長等。照理說,他們應該會支持執政團隊的建議,分析可能碰到的問題,以及提供解決問題的方法。但是,他們如果不贊成,蔡英文能怎樣?理論上來說,蔡英文可以把不贊成者一個一個說服或換掉,但是實際上來做,可能嗎?他們是效忠於「中華民國憲政體制」,要他們同意改成效忠於「台灣共和國體制」,有可能嗎?外交部長不同意,可能比較好處理,如果是國防部長或參謀總長不同意呢?蔡英文要如何處理呢?蔡英文如何來說服他們呢?在民主制度運作下,軍方有可能會出面公開反對嗎?軍隊有可能會私下串聯政變嗎?在軍方有可能會出來公開反對之前,執政團隊如何來溝通協調以及說服他們可能的反對理由呢?這個屬於執政團隊自己內部的國安體系關卡能夠通過的話,修憲正名才能順利進行下去。

再來談「中國國民黨的恐嚇」:中國黨當然會公開反對並且恐嚇,照理說,中國黨只是「中華民國憲政體制」下的一個在野黨,民進黨才是「中華民國憲政體制」下的一個執政黨,執政者可以透過合法程序來修憲或制憲。可是,台灣長期經歷過中國黨的威權統治,台灣人民對他們還是相當的懼怕。中國黨的核心分子,一定會透過媒體宣傳,發動焦土抗爭,而且聯合中共來恐嚇,要以武力對付台灣。執政團隊要如何來面對中國黨核心分子的誓死反對以及中國要動用武力的威脅呢?執政團隊如何來召開國是會議,透過網路媒體,凝聚台灣共識,並爭取輿論支持呢?台灣人民的意願如何呢?到那個時候的民調,還會有75%的台灣人反對被中國併吞,贊成修憲正名救台灣嗎?這個抵抗「中國黨恐嚇」的台灣共識關卡能夠通過的話,修憲正名才能進行下去。

最後再來談「立法院的杯葛」:目前民進黨的立委雖然有超過2/3的多數,加上友黨「時代力量」立委的支持,還是不到3/4的修憲門檻,還要想辦法說服7-8位國民黨立委,才有可能成事。當中國黨的核心分子發動攻擊反對修憲時,所謂的「國民黨本土派立委」會贊成修憲嗎?在中國黨馬英九執政時代,証明過所謂的「國民黨內本土派」在重要關頭,都乖乖的歸隊,一票也從來沒有跑掉過。現在是民進黨蔡英文執政時代,執政團隊如何以「台灣前途」的考量,如何透過黨團運作協商,以及透過社會輿論壓力,來說服7-8位「國民黨內本土派」立委呢?這個在體制內公開合法修憲的「3/4立委關卡」沒有通過的話,修憲正名很難繼續推動下去。


來自體制外的挑戰

執政者至少碰到來自體制外三方面的阻礙與挑戰,第一,中國的封鎖及武嚇,第二,美國的支持或反對,第三,建國制憲派的競爭及壓力。

先談「中國的封鎖及武嚇」:當前的執政者蔡英文,就是因為不同意有所謂的「九二共識」(其實是一個中國的未來統一共識),中國才開始增強打壓「中華民國在台灣」的國際生存空間以及封鎖台灣的經濟發展能量,想要利用政治及經濟的壓力,要來制服蔡英文政府,屈服於「一個中國」的九二共識。如果蔡英文執政團隊推動修憲,中國除了提高打壓音量之外,更有理由,說修憲就是走向台獨,必將以動武來恐嚇台灣及美國。雖然修憲本來是屬於中華民國體制內的事,與其他國家無關,但是,中國宣稱,台灣是中國的一個叛亂省份,絕對不會容許從中國分裂出去,要動用他們的「反分裂法」,以武力解決台灣問題。到那個時候,執政團隊如何面對處理呢?執政團隊如何提升國防實力,加強心理建設,凝聚台灣共識,團結台灣民心,並且爭取國際輿論支援,全民共同努力來抵抗中國武嚇呢?這個「全民共識抵抗強權」關卡能夠通過的話,才有可能繼續推動修憲正名。

再來談「美國的支持或反對」:當然,執政團隊有共識要修憲的時候,一定會先與長期以來,保護台灣的美國溝通協調,爭取美國的了解與支持。美國一直對外公開宣示,支持一個中國的政策不變(指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代表中國),中華民國不是一個國家,不支持台灣獨立,但是,也不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擁有台灣的主權,台灣問題要雙方透過「和平方式」來解決,不能單方面動用「武力方式」來解決。美國不願得罪中國是事實,不願看到台灣被併入中國的版圖,也是事實。可是,當中國繼續往外擴張,逐漸威脅到美國與日本在東亞(指釣漁台)及南亞(指南海)的利益時,再加上像菲律賓這樣的突發親中動作,說不定「台灣牌」還會有用得上場的機會。馬英九的親中路線,曾經讓美國吃過暗虧,蔡英文的親美路線,美國是否會公開反對,但是暗中支持呢?毫無疑問的,美國整體的國家利益,尤其是在東亞及南亞的戰略考量及動態,是唯一有可能公開嚇阻中國用武力犯台,也是唯一有可能暗助台灣走向修憲正名之路的盟友。執政團隊如何運用中國與美國日本之間的矛盾對抗,在適當的時機,透過「美日安保條約」,爭取美日的私下了解或是公開的支持呢?這個設法把台灣安全與美日安保掛勾的策略能夠實現的話,修憲正名就會順利進行。

最後再來談「建國制憲派的競爭及壓力」:因為美國不承認中華民國是一個國家,不支持台灣獨立,也不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擁有台灣的主權,這不是間接地証明,「台灣地位未定論」嗎?如果台灣地位未定,台灣應該是屬於台灣人的國家,台灣人有權力,透過人民自決公投,來決定自己的前途,包括建立新國家,制定新憲法,重新申請加入聯合國等國際組織,這就是「建國制憲」派的重要理論依據。雖然沒有執政的公權力做後盾,可是,直接訴諸於公民自決,也是對執政團隊可能要推動的「修憲正名」,造成很大的壓力。當中國對台灣的經濟封鎖及政治壓力愈來愈大的情況下,如果台灣及台灣人民已經被逼得走頭無路,如果擁有公權力的執政者還是沒有推動修憲正名救台灣的意願,那麼民間團體的「建國制憲」訴求,就會變成台灣人民的寄望,到那個時候,台灣人民可能不再寄希望於執政者,好像2014年的太陽花學運,大型的公民社會運動,街頭對抗,就有可能會連續發生。到那個時候,執政者可能有兩個選擇:順從民意,推動制憲正名,或是違反民意,啟動軍警鎮壓。因為目前的執政者是以台灣為優先的民進黨,不是以中國為優先的中國國民黨,在民主制度運作下,應該會順水推舟,選擇與人民佔在一起,共同來推動修憲正名,而不會選擇動用軍警來鎮壓。所以,在目前台灣政治社會環境下,「建國制憲」派,可能是扮演著「壓力團體」或是「推動者」的角色,以民意為依歸,要求執政團隊,必須要走向「修憲正名救台灣」之路。如果執政者選擇動用軍警鎮壓,對台灣社會造成更大的衝擊,台灣局勢就難以預測了,其嚴重的後果,不在本文分析探討範圍之內。


蔡英文及民進黨的責任

2008年,中國黨馬英九,靠著口頭上「維持現狀」的安定牌,贏得選舉勝利,但實際上,全方位走向「中國統一」的最終目標。

2016年,台灣人民看穿了中國黨馬英九違背主流民意的真面目,終於讓真正主張「維持台灣現狀」的蔡英文及民進黨,取得完全執政的機會。因為蔡英文從來就沒有承認過馬英九所謂的「九二共識」,中國深怕蔡英文利用「維持現狀」之名,造成不承認「一個中國」之實,進而造成「中華民國」事實的存在,或是走向「台灣獨立」實質的現象,就開始全面封鎖打壓台灣的生存空間,正好造就了台灣人民要求「修憲正名救台灣」的局勢。

蔡英文領導的民進黨,剛好有機會被推到「台灣歷史大轉折」的關口,應該順遂民意,義無反顧,穩重地擔起責任,逐漸地開始啟動「修憲正名」的「改革」大工程,運用智慧及毅力,來克服上述提到許多體制內的阻礙與國際上的挑戰,不要辜負了台灣人民的寄托,下定決心領導民進黨與台灣人民,凝聚台灣共識,共同來改變台灣未來的命運!



黃界清 11-12-2016 修正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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